昨天的身影在眼前,昨天的欢笑响耳边,无声的岁月飘然去,心中的温情永不减。”
我的母亲叫李正兰,是淮安市淮安区钦工镇人。她19岁积极响应国家号召,支援新疆建设。在新疆石河子农场,我母亲很荣幸与周恩来总理有一面之缘。
母亲一生把青春奉献给新疆,她时刻铭记总理的嘱托,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兄妹养大,母亲将与总理合影的照片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。
19岁响应号召,到新疆支边
我的母亲叫李正兰,出生于1941年11月17日,是淮安区钦工镇建华村人,过去称作北乡,因为钦工镇在淮安苏北灌溉总渠以北。我的母亲没有兄弟,只有一个妹妹,名叫李霞。我的爷爷英年早逝,是我的外婆含辛茹苦地拉扯两个孩子长大。外婆是一个贤惠善良的农家妇女,家中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她从小教育母亲,人穷志不穷,鼓励母亲要独立、坚强。
1959年淮城工业学校(今淮安市楚州区府衙旧址内)停办后,当时作为学生的母亲响应党的号召,报名去新疆支边,来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石河子当了一名农垦战士。新疆石河子农场位于祖国边陲,母亲去新疆前,国家统一安排在北京培训,培训结束后,伴随着轰隆隆的火车声,母亲终于踏上新疆这片热土。由于她积极工作,不怕苦累,很快就加入了共青团并被选调到石河子招待所当餐厅服务员。此后,她相继把外婆和小姨接到新疆。
有幸见到周总理,留下珍贵合影
多年之后,每逢夏夜,星空闪烁,母亲总喜欢坐在书窗边的摇椅上纳凉,一边紧握着泛黄的全家福照,一边哼着苏北淮安的乡间小调。有时回忆起那激情燃烧的岁月,她不禁一边抹泪一边感慨:“一晃这么多年了,总理啊,小李一直没忘记您。”容颜变,岁月迁,曾经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已是步履蹒跚的老年人。母亲把对总理的思念化作铃铛,放在时间的风中,一遍遍深情回响。
沿着这张照片留下的路,记忆定格在如烟的昨天:
1965年夏天,总理出访苏联回国,他不顾烈日炎炎,在途经维吾尔自治区时,顺道去建设兵团石河子农场看望由内地来新疆支边的青年。中午,总理和大家一起在兵团招待所餐厅就餐,而母亲只是招待所一名普通的服务员。她听闻总理来了,心中不免激动。上菜时,在心中酝酿了无数次:“总理好,我是淮安人!”可是母亲一直没勇气和总理打招呼,觉得自己很渺小。
在上第二道菜时,总理看着支边青年若有所思,兵团政委张仲瀚看出总理的思乡情切,指着母亲微笑地对他说:“总理,这姑娘是你的老乡!”周总理喜出望外,高兴地对我母亲说:“今天既然有故乡的人招待我,我一定要吃得更多些。”一旁的母亲高兴得说不出话。
吃完饭,周总理就和工作人员一一握手。当他走到母亲面前,亲切地握着她的手说:“老乡好,刚才我在八楼见到几位扬州姑娘,和她们拉了一会儿家常,没想到还有我们淮安的姑娘。”总理的那股老乡情,使母亲打消了拘谨,鼓足勇气说:“总理,您好!”“好,大家都好。”周总理爽朗地笑着,顺带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淮安哪里的?”“我叫李正兰,北乡钦工人。”周总理接着说道:“是木下加子李,正大光明的正,兰花的兰?”母亲欣喜地点着头。“毕竟我们是老乡,大家看,我都猜对了。不过我是城里官僚家庭出来的,你比我强多了。”周总理幽默风趣的话语把在场的人都说笑了。笑声中,陈毅总理趁着气氛好,打趣地说:“他是淮城驸马巷人,那条巷内过去出过驸马,现在又出总理,你们淮安尽出能人啊!”人们又是一阵笑声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到新疆来的?想过家吗?”总理亲切地问道,就像一个普通长辈对晚辈的关心,拉近了与母亲的距离。母亲说:“我1959年支边来的,有时会想家。”总理说:“一个热爱祖国的人是没有不爱他的家乡的。你看,石河子的天和老家的天不是一样蓝嘛!”听着总理的话语,在场所有的援疆人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。下午,总理要去视察农场和毛纺厂,在张仲瀚等领导同志的一再催促下,总理和母亲再次握手道别。
第二天,周总理和大家一起在招待所门口照相。参加的有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师、团级以上的许多干部、支边青年代表、劳动模范,以及石河子农场招待所的炊事员、服务员等300多人。照相前,人人都想靠近总理,只好由工作人员安排。总理不肯坐中间,他在前排右边一点的地方落座。这时,母亲离他还隔有五六个人。他一下子看见母亲,笑着站起来说:“老乡,你过来,到我面前来。”人们都羡慕地给母亲让道,母亲就像孩子似的,蹲在周总理的膝下。总理幽默地笑道:“老乡,你可不要把我的脚踩了呀!以后有空,可以去北京找我。”诙谐的话语、爽朗的笑声,饱含着浓浓的乡情。
“咔嚓!”一声,摄影师按动了快门,留下了母亲与总理的一张珍贵照片,也留下了300多张幸福的笑脸,还留下了周总理情系桑梓、关怀故乡的一片深情。
是啊,援疆的岁月是清苦的,作为一名外地人,每当母亲想念家乡的时候,就会拿起这张旧照,一种前行的温暖油然而生;当她感到孤独无助时,只要看到这张照片,她总会重拾信心,不再感到恐惧。
“文革”时期,舍命保护照片
“文革”开始后,当地造反派挨家挨户查找这张照片,他们认为是“黑帮”、“走资派”、“反对毛主席的反革命分子”,他们还勒令凡是将这张照片挂在墙上的,必须统统取下来。母亲一直把这张照片视为传家宝,在被折腾了一阵之后,她想到这些最“革命”的人也是最不讲理的人,他们可能还会回来拿走或者毁掉这张照片。可是一米多长的照片实在没地方放。她考虑再三,就拿出自己粮油供应本,到粮站一下买回两个月的计划供应口粮——干面,又让我的父亲从当地购货站买了一口大面缸。她用白塑料布将照片包好,然后弯曲着放进缸底,再倒入买回的全部面粉,把大照片藏匿得无影无踪。果然不出所料,因为父亲的家庭出身不好,父母遭到了造反派抄家,家里被翻箱倒柜,对方还不依不饶,追问那张大照片的下落。母亲不顾凶险,谎说被她剪碎烧了,才支走造反派。也是老天佑人,新疆地区气候干燥,照片一点未霉未变。“文革”一结束,母亲就又把照片拿了出来,细心掸干净,重新悬挂在自家客厅里。
这张全家福原件如今被收藏在周恩来纪念馆,那是母亲1994年专程送到淮安的,母亲对纪念馆工作人员说:“请你们好好保存,文革的时候也是我舍命护住的,因为总理一直在深情地注视着家乡。”母亲的话打动了在场的工作人员。
临终前,希望后代将照片传承
母亲于2010年9月16日去世。 她临终前唯一想着的是1965年7月6日她与周总理等领导一起合影的大照片。此前,她特意返回一趟新疆石河子,当年参加合影的虽有300多人,但没有一个人还有这张照片,只有她保存了下来。她希望纪念馆能为她复制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,挂到自家客厅里,作为我们家的传家宝。
这张全家福总有一天会变老变黄,就像老幺树上的枝芽,可我们还是会一遍遍地凝视。在岁月长河中,有些人会慢慢消失,有些情感会渐渐破碎,可总理在母亲心中,在我们家人心中,在故乡人民心中,就像那无与伦比的太阳,一直都在,不曾走远。(孙华/口述 李颖/撰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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